2013年，香港佳士得拍出了一只元代卵白釉印龙纹高足碗，成交价50万港币。

  单看价格，它远远比不上早已声名鹊起的元青花，但人们依旧给予了足够的关注。因为这是拍卖场上极为少见的元代卵白釉。

  其实，如果真正细究起来的话，元代可以被称为“国瓷”的，并不是元青花，而是卵白釉瓷。

  什么是卵白釉？相比于元青花的高知名度，为什么卵白釉就像个小透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凭什么说它是元代“国瓷”？

  今天我们去搜索“卵白釉”这个词条，得到的解释是：卵白釉是景德镇创烧的一种高温釉，釉色润泽失透，色白微青，像鹅蛋一样。

  这里对卵白釉的解释，主要从它的釉色入手。“像鹅蛋一样”就是“卵白”这两个字的由来。如果从釉面情况去看呢，“卵白”其实是一种颜色比宋代影青更白，但乳浊感更强的釉色。

  迄今为止最早的卵白釉纪年器物，是一件双系三足炉，出土于北京永定门外张弘纲墓。

  张弘纲是元朝初年的重臣，葬于元大德九年（1305）。这件三足炉出土于张墓，也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它的制作年代至迟到1305年。

  于是，根据现有信息，我们大家可以得出结论：在14世纪初，卵白釉就已然浮现了。

  而在整个元代，除了张弘纲墓，其他出土、出水的卵白釉瓷器还包括新安沉船出水的大量卵白釉瓷器、上海青浦任氏墓葬出土的十六件卵白釉瓷器、景德镇湖田窑遗址出土、元大都宫廷遗址出土等等。

  当我们把这些卵白釉瓷器和宋代的青白瓷、白瓷做对比，可以明显发现卵白釉虽然有“白釉”两个字，但它的釉色还是带有一丝浅淡的青色。

  说起元代最具代表性的瓷器品类，很多人想到的都会是元青花。元代青花器的那一抹幽蓝具有极强的开创性，而同时期的其他品类，比如龙泉青瓷，则会被人说“粗”了。

  至少在元人看来，卵白釉瓷的地位是要比青花更高一些的，元代上层贵族也更青睐卵白釉瓷。

  明初曹昭撰写的《格古要论》中记载：“御土窑者，体薄而润最好。有素折腰样毛口者，体虽厚白且润尤佳……元朝烧小足印花者，内有枢府字者高。新烧者，足大素者，欠润，有青花及五色花者，且俗甚矣。”

  《格古要论》是最早涉及卵白釉瓷器的文献，从这条记载中我们大家可以感觉到，当时的青花被称作“俗”，而比对当时所有瓷器品种，唯一能和 “素”“润” “厚白”匹配的，只有卵白釉。

  青花器可拿来作赏赐，也可拿来作商品贸易。但敬天奉地祭祖，元人更愿意选择单纯的白、蓝二色，也就是卵白釉和蓝釉。以元代景德镇湖田窑出土所见，产量最大的并不是元青花，而是卵白釉瓷。

  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会把卵白釉和“枢府瓷”划等号，因为当时很多卵白釉瓷器上面都模印有“枢府”字样。但跟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卵白釉上不仅有“枢府”，还有“太禧”、“东卫”等等字样。

  关于卵白釉和枢府瓷的关系，我们之后另有解释。在这里，着重讲一下“太禧”这个字样。

  “太禧”，在元代的时候，指的是元朝掌管祭祀的太禧宗禋院。蒙古人敬祖，对先帝后要设神御殿，供奉御容，祭祀不断。

  太禧宗禋院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对帝后祖先的祭祀。而打上“太禧”印记的卵白釉瓷器，显然是太禧宗禋院去景德镇定烧的。

  此盘内的龙纹为五爪二角，是一件典型的御用之器。据《元史》卷七十八《舆服一》记载，不论第几种等级，平民都不可以使用龙纹“五爪二角者”。“太禧宗煙院”掌“煙享礼典”，由此判断这只盘应当是一件祭器。

  如果说单纯的祭祀所用并不能证明卵白釉的地位，那么在元大都宫廷遗址中出土的卵白釉瓷器或许能从另一个侧面加以证明。

  元大都宫廷遗址出土的瓷器碎片，从质量上看非常优良，胎质洁白致密，釉色莹润如玉，对比其他卵白釉瓷器，烧成情况也更为优异。

  当然，还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元代的国家治理在中期以后就渐渐松散。尤其是在瓷器烧造上，民间僭越的情况层出不穷，甚至有官员逼迫匠户为其私造产品，这就是元人所说的“官人”常常“带造生活”，为其造作“梯己的勾当”。

  一些看上去比较“粗糙”的卵白釉瓷器，非常有可能是匠人仿造中央制式制作而成，它们的服务对象，是当时的平民或在野人士。

  因为元青花在大拍场上的一路狂飙，人们把元代青花器拔到了无以复加的地位。但当我们站在彼时，就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发现器物背后的历史，总是很有趣的。